男人敛着眉眼,每一根发丝都是柔软乖顺:“嗯,是我错了。”
老人家紧紧握着他的手,见他眼底虽是笑着。
细看,墨眸深处都是淡淡的哀伤。
她心疼,又揪心。
转念去想,栽在女人手里,险些丧命,是他从小到大头一回。
身体都是刀刀见血的疤痕,更何况是心上呢。
老太太一叹,握着他的手想说什么,一道缓沉的轮椅声从里屋传来。
容迟渊自知那是谁,淡淡敛眉,将奶奶手掌放回被中。
逐渐挺拔了俊朗的身形,转头望向那浮现在黑暗中的沧桑面孔:“爷爷。”
容伟洲今年八十五,容家上一代主导者。
离群索居多年,也只在容迟渊接管容氏时,容伟洲出面指点一二。
性情冷漠,亲情也淡薄,是个极端性的老人。
他一袭中式的白衫黑裤,斑驳五指握着桦木拄杖,沉重敲了敲地面:“跪下。”
容奶奶一下不高兴,心疼起孙子:“老爷子,你怎么这个样子,迟渊他身体才刚好没多久……”
“奶奶,您先休息。”
容迟渊却淡淡打断她,侧头安抚了句,随后对爷爷道,“去外面。”
容伟洲冷冷瞪他,胸腔发出一声哼意,转着轮椅来到隔壁的书房。
容迟渊随他走过去,房门关上。
他淡淡拂开西服两侧,双膝一屈,没什么犹豫地跪地。
容伟洲苍老手指间,檀香珠在悠悠转动,“我废话不想多讲,三个人,处置方法,说来我听。”
闻言,容迟渊很淡地扯了下唇角。
老爷子深居简出,但容家一丁点大的事,倒都逃不过他的眼。
他安静,阖眸想了下,才不紧不慢道:“赵田静已死。穆尧的项目与客户,我在一个个挖,明年年底之前会叫他回天乏术。”
容伟洲听着,浓眉一点点蹙起,等着他对那第三人的处置。
然而屋内静寂无声,久久都无下文。
容迟渊纹丝不动:“爷爷还有什么异议?”
容伟洲没那耐性,拔高幽沉的嗓音:“那第三人呢?”
“谁啊?”
男人装作不明白一笑,“还请爷爷指点。”
容伟洲怒火蹿上来,转椅过来,一杖子敲在他大腿上:“装傻充愣!真当我上了年纪糊涂啊?”
腿上剧烈那一下痛,让容迟渊淡淡揪眉。
谁都未提那名字,却在他心底深压着,若是想起,就扯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痛。
容伟洲吼完那一句,深深喘息,手背压在膝盖上,冷血动物般瞪着他。
他向来不喜做浪费时间的事,甩给他两句话:“两个选择,要么,你自己去把她了结;要么,我亲自下手。”
容迟渊淡淡垂眸,浓郁睫毛在脸颊上铺下深影。
在容伟洲惊愕的视线里,他竟俯下了身,额头点地。
心高气傲的男人,此刻将自尊尽数从身体里掏出。
看似是请求,更多是固执地,求一个成全。
容伟洲又怎会看不明白。
弯腰的牵动着胸膛的伤,钝钝的刺痛。
容迟渊睫毛浅蹭过地面,神情坚毅,一字一句:“孙子不孝,但,我不会让您动她。”
容伟洲一股气血涌到脑顶,竟然给气笑。
他拐杖噔噔点着地面:“你也知道你的不孝!把你亲生父亲送进那吃人的牢里,是为她。你未来无子无孙,也是为了她吧?现在你命都差点搭进去,落得众叛亲离的局面,你还想留她?”
他的质问,容迟渊都受着,“我已经有了儿子,未来有没有子孙,并不重要。”
言外之意,不是她生的,他不要也不认。
身体中毒的阻碍,反而合他的意,一次次不配合医生调查,也是有自己的私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