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踩着油门,又听男人在后座问:“Mars那边的项目推进,谈得如何?”
“欧洲团队每两日汇报一次进度,目前还在谈判中,进展微乎其微。”秦淮道。
容迟渊:“容氏第一次接触这样大的项目,对方要考量也是正常,让他们考量去。”
“您说得对,心态放平和比较重要。拿下这个项目,容氏不愁海外的几轮融资,届时您在容氏的地位稳固,主导权在手里。像今晚这样的会见,想不去,就可以不去了。”
容迟渊凉凉扫他一眼。
秦淮畅想到未来的生活,一下口无遮拦了,连忙说,“抱歉容总,是我多嘴了。”
他倒不较真,静静看着窗外掠过的光景,默然不语。
*
赵田静的尸体,正巧在第八天找到。
漂浮到榕城隔壁的一个岛,被当地渔民发现。
通知到江鹿时,仍是明媚的下午,她正在咖啡馆磕着文件材料。
得到消息时,手里杯子一颤,大脑开始嗡鸣,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回过神时,雪白的资料纸都被浸染成褐色,顺着桌角一滴滴淌下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对方又略带惋惜地说了一遍,江鹿坐在那许久,才后知后觉地蠕动唇瓣:“……我马上来。”
也不知道是如何到的医院。
赵田静的尸首不完整,直接送往了太平间。
隔着薄薄的一扇玻璃门,几个警察围在那,凝重地拦着不让她进去看,将一袋遗物交给她辨认:“确认的话,请在这里签字,节哀顺变。”
那一瞬间她懵到耳鸣。
二十多年第一次握着死亡通知单,手是抖的,好几次握笔写出的字都是歪七扭八。
房门开拢闭合,进进出出的护士早已见惯生死。
容迟渊抵达医院时,见她那副一株扶风弱柳的身躯蜷缩在墙角。
一身墨绿及踝长裙,脸埋在膝盖里,柔顺的几缕发钻入脖颈。
细瘦的肩膀在不断轻轻颤抖。
身边人来人往,无数鞋尖从她面前走过,她视若无睹,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。
容迟渊就这样静静看了她许久。
“容总。”
医院副院长认识他,上前来问好。
容迟渊下颌淡淡点了下那边的女人。
“哦,就是赵田静的小女儿,坐在那一下午了,哎,至亲离世,每个月都见惯了,也是可怜啊。”
他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。
副院长也只是收到上面的招呼,来打个照面,就离开了。
容迟渊闭上眼眸,忆起在深黑海面的那一幕。
他被救援船只捞上来时,还紧攥着赵田静的胳膊。
当时哪怕伤口被海水浸泡到疼痛难忍,是要揣着要把她也救上来的坚定意念。
赵田静却已没有了生的希望。
她那张惨白的脸在水里,就像含冤的水鬼,冷笑:“若是这辈子不能看你死,还要被你所救,那我情愿溺死在海里,去找我儿子……”
当时情况紧急,眼见她一根根掰开自己的手,他语气难见的急促:“江淮深那场车祸,真正的凶手在幕后,你不亲手将他绳之以法?想想江鹿,想想你的小女儿。”
她却苍白笑一笑:“证据我已经藏好,警察总有一天会知道。给你一刀和一颗子弹,是我所有能做的,我如果活过来,只会被容家追杀,还连累我女儿们,有什么意思?”
“现在可以放心去找淮深了,我儿子一个人快十年了,他多孤单……”
她说罢一拳砸在他肩膀的伤口上,尖锐的疼痛致使容迟渊指间松弛,抓着她的力道就那么滑落。
“淮深,妈妈来陪你了……”
眼睁睁看着她沉没入海中,迅速被巨大的浪涛卷走。